千里柳江采风之三：重游柳侯祠

　　申弓

　　我第一次来柳侯祠，是上世纪的1982年秋，屈指算来，已相隔了三十八年。那时我参加广西作家协会第三期文学讲习班为期半年的学习，中间安排了一个外出走访即现在说是采风的环节。在文讲班里学习了二三个月，那理论装得是满满的，给个机会外出，接触社会，考察民生，这是当作家创作的正道。每位学员从财务手上预支了一笔钱，可以自由组合，可以选择省内的任何地方，任何线路走一圈。我选的是从钦州到玉林，上梧州，然后从梧州到贵港，再乘火车到柳州，终结这次旅行。之所以选柳州，一个最大的因素便是因为柳宗元这位先生。

　　说起柳先生，相信许多人都耳熟能详，那是因为他的诗论及散文。这么说吧，千古绝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以及七律“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你没读过？那个宁可冒着生命危险去捕蛇而不愿恢复赋税的捕蛇者的故事你没听过？还有那篇《钴鉧潭西小丘记》的游记你没读过？读过了吧，这些都是人们认识柳先生的途径。我也读，甚至这些我都还能背诵出来，特别是捕蛇者说的相似于“苛政猛于虎”的道理，还融会到文章里去呢。不过，我认识柳先生或说是最早知道柳先生却不是这些诗文，而是从一首伟人的七律。估计现在鲜有人知道了，那是毛泽东主席1973年8月写的《读<封建论>，呈郭老》，原诗为：

　　劝君少骂秦始皇，焚坑事件要商量。

　　祖龙魂死业犹在，孔学名高实秕糠。

　　百代都行秦政法，十批不是好文章。

　　熟读唐人封建论，莫从子厚返文王。

　　这个子厚就是柳先生。因为柳先生的政论代表作《封建论》深得毛泽东主席的推崇和赏识，将他从一个读书人推上了著名法家的位置。要知道，在那个尊法反儒批林批孔的时代，能成为一名法家代表人物，可是够荣耀的事哦。我来柳州，就是奔这位法家而来。我们一路本来是二人同行的，还有一位是玉林的作家钟扬莆，到了柳州我们分道扬镳了，他继续北上桂林，我便只好只身访柳了。

　　记忆中，只游览了祠堂及衣冠冢，匆匆地看过一些碑文，那时相机还没有普及，连个照片也没有留下。

　　这次来，得到柳州市委宣传部的周密安排，还有讲解员为我们讲解，让我再次认识了这位唐宋文学大家。　　 

　　原来这柳先生虽然称为柳柳州，却出生在山西，自小聪颖，出仕之后，是因为思想前卫，参与了改革，失败后被贬官到柳州的，也因为在柳州，为老百姓做了太多的好事，而被人们尊为柳柳州，或者说是柳州的荣誉市民。当然，他这个市民是有头衔的，而且是柳州时任最高领导者，不见大家都称他为柳老市长？盘点这位老市长，绝对是一位亲民的好领导，请看他在柳州的业绩：

　　释放奴卑。那时的柳州沿袭一种残酷的风俗，“以男女质钱，约不时赎，子本相侔，则沦为奴婢。”柳宗元发布政令，“革其乡法”，使得那些沦为奴婢者，仍可出钱赎回。政令中制定了一套释放奴婢的办法，规定已经沦为奴婢的人，在为债主服役期间，都可以按劳动时间折算工钱。工钱抵完债后立即恢复人身自由，回家与亲人团聚。这一举动受到贫困百姓的欢迎，后来被推行到柳州以外的州县。

　　兴办学堂。柳宗元上任后，亲手创办了很多学堂，采取各种方法鼓励小孩积极念书，从根本上提高民族的素质。在政事之余，柳宗元还耐心接受青年学子的拜访，对他们循循善诱。针对当地百姓迷信落后的习俗，柳宗元严令禁止江湖巫医骗钱害人。同时推广医学，培养出当地自己的医生为民众服务。

　　开凿水井。柳宗元不仅仅满足于知识的传播，更致力于改变陈旧的思想观念和思维方式。他使从来不敢打井的柳州人，接连打了好几眼井，世世代代靠天吃饭，靠喝雨水和河水长大的柳州人，从此喝上了干净甘甜的地下水，这不能不说是柳州人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喝水的方式改变是生活方式改变的反映，从而也带动了人们思维方式的更新。

　　开荒建设。柳州城外有着大片大片的荒地，柳宗元以父母官的身份，号召组织乡间的闲散劳力，开荒垦地，种树种菜，鼓励发展生产。有了足够的土地才能生产出足够的粮食和蔬菜，人民的生活才能走出饥饿和贫穷。在柳宗元的努力下，柳州可耕种的土地面积大增。柳宗元还重视植树造林，亲自参加植树活动。柳宗元在位期间，整治街巷，修筑庙宇，并开发了不少自然景观。

　　当然，我们记住他，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文学成就。记得《故事琼林》里说“韩柳欧苏，固文人之最著；起翦颇牧，乃武将之多奇”。句中的柳，就是他柳宗元柳先生。难怪在他魂归河东后，“韩柳欧苏”中的韩愈写了美文悼念，“韩柳欧苏”中的苏轼提笔书写成帖，在祠里留下了这块绝无仅有的韩文、苏书、柳事的“三绝碑”！

　　时至今日，柳州市民尚保持着务实、文明、奋进之风，我想，跟这位柳老市长的遗风有着密切的关系呢。

　　作者简介： 

　　申弓，原名沈祖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西小小说学会会长，中国小小说金牌作家得主。1981年起，曾在国内外报刊发表中、短篇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1000多篇（部），已出版小小说集《蜜月第三天》《粉红色的信笺》《邀舞者》《沈祖连微型小说108篇》《圣洁》《男人风景》《申弓小说九十九》《做一回上帝》《母亲的红裙子》《有奈无奈》《得意忘形》《前朝遗老》《广西当代作家丛书.沈祖连卷》《青山秀水》《东窗与西窗》等15部。曾获得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文学最高奖铜鼓奖、中国小小说最高奖金麻雀奖。部分作品入选《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成》《百年百篇经典微型小说》《微型小说鉴赏辞典》《中国新文学大系》《21世纪微型小说排行榜》等国家大书。有作品被译为外文发表到欧美及东南亚等地，并入选日本、加拿大、土耳其等国家大学教材。曾供职于广西钦州市文化局。